常说“知耻而后勇”,“知耻而后生”。白孝文从知耻到不知耻,又从不知耻到知耻,完成了哲学上的“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按理应该走上自新自强的人生大道。事实上,他居然戏剧性地当上了滋水县保安团的营长,得到了父亲的宽恕,并踌躇满志地在认祖归宗的当晚对新婚太太说:“谁走不出这白鹿原谁一辈子都没出息。”“好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如果白孝文从此“学为好人”,作家陈忠实也不过是讲了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俗套故事。
白孝文在知耻之后要重新寻找“人上人”的感觉,不是以忏悔、赎罪的勇气重新做人,而是以疯狂的报复心态向好人的反面继续滑行,把自己的“出息”建筑在别人的“牺牲”之上,实质上走向了更为彻底的堕落。他卖身求荣,帮助国民党滋水县县党部书记岳维山威逼利诱姑父朱先生发表反共声明;他心狠手毒,枪打希望解甲务农的县保安团张团长;他贪天之功为己有,给上级写致敬信把全团起义说成是一营单独起义;特别是他靠投机钻营当上新中国的县长后竟泯灭良知,以“人民政府的新政策”的名义,镇压了真正的人民功臣、副县长鹿兆谦(即黑娃)……这种不择手段的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心和脸都已积起了老茧,已远远不是羞耻与否所能解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