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来源于犯错,而不是来源于被压迫。
这让我们想到了20世纪中期的另一位作家简里斯(Jean Rhys),她自己的废柴经历为她的作品提供了无数素材。
和克劳斯笔下的女主角一样,里斯所有作品中的女主角也都有着同样的性格:单身,没有孩子,酗酒,寻求男性的保护,但却没有男性喜欢她们。但里斯笔下的女主角并没有那么不讨喜,她们曾经是很受欢迎的角色。但现在,这样的角色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她们贫穷、可怜、年老、固执,是乐观的失败者;社会系统反对她们的存在,导致她们的故事基本都是悲剧。
但和克劳斯笔下的女主角一样,里斯笔下的女主角并不是受害者的形象,她们一次次失败、搞砸。如果男人们表现得很糟糕,她们的表现只会更糟糕。
里斯觉得这样难搞、非传统的女性角色很有趣,但大众会觉得这样的角色有意思吗?除了讲述了《简爱》(Jane Eyre)中的阁楼疯女人伯莎的作品《藻海无边》(Wide Sargasso Sea,女主角是一个疯狂但漂亮的废柴,她被舒适地囚禁起来,而不是自由的),里斯的作品在发表时几乎没有获得任何认可,至今仍然是少数人阅读的书。
2006年《我爱迪克》再版,赢得了许多新读者。
当《我爱迪克》在1997年出版时,在小范围内被奉为经典,但在市场上却表现不佳。2006年本书再版得到了很多明星的推荐,包括莉娜杜汉姆(Lena Dunham),为其赢来了读者和名声。随着吉尔索洛维改编电视剧的播出,这部小说很可能成为主流。为什么呢?曾经被认为下贱的女废柴,终于赢来了她们的时代吗?
如果确实如此,这是怎样发生的呢?伊莲布莱尔写道:
《我爱迪克》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一直被忽视的里程碑。在女性从二等地位到获得完全平等的过程中,有那么一个阶段,需要女性和男性一样,自己在社会中立足。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已经到了这个里程碑?这并不是靠像南戈丁(Nan Goldin,摄影家,书中女主的偶像)这样的成功女性的存在决定的,而是由像南戈丁这样的人对克丽丝和她的同龄人所带来的不满、嫉妒、焦虑感决定的。这是存在主义的自由,也是女性反英雄角色出现的时候。
现在,女性自由并不代表着一定要成功,也代表着可以失败。女性文学作品开始广泛传播,蒂娜菲(Tina Fey)、莉娜杜汉姆和艾米舒默(Amy Schumer)等明星带领着突破的进程。最近刚刚完结的剧集《都市女孩》(Girls)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观众被剧中唯我至上的女主角们所吸引,尤其是汉娜这个角色,她不仅没有获得任何成功,也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尽管文学作品中也有不少女废柴角色的出现,比如米兰达裘莱(Miranda July)和谢拉海蒂(Sheila Heti),但克劳斯笔下的人物仍然有着令人赞叹的前沿性。读她的小说时,你会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你所有的安全感都会分崩离析。
在克劳斯三部曲的最后一部《迟钝》中,女主角、她的丈夫、他们的病狗莉莉一起生活在后-齐奥塞斯库时期的罗马尼亚。他们不切实际地想要领养一个孤儿,这是在女主三次打胎后,她丈夫坚持的要求。
要挽救这样摇摇欲坠的婚姻,比《我爱迪克》中更为艰难,也更注定获得失败。这种情境所展现的极端性,不仅展现了女性自己的故事,也展现了任何一段破碎关系的姑爷,同时又是一个垂死的国家的故事。这种极端性不仅让你因绝望和共鸣而感到痛苦,也让你意识到不确定性的存在。你不知道她会带你走向哪里。
当克里斯克劳斯笔下的女主角刚出现时,我们根本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样的角色。她仍然让我们感到困惑、恐惧,但也通过她对想象力的拿捏,强迫我们去接受。女废柴的形象已经在电视上有所体现,这正是克劳斯有远见的标志。
男性凝视也许会认为克劳斯笔下的女主角是毫不性感的丑夜叉,但女性凝视对此是完全不同的看法:这样的角色是有趣的,她们的存在主义自由让她们能够大胆自贬,也可以一边吃薯片,一边自慰。
正如艾琳迈尔斯(Eileen Myles)为《我爱迪克》所撰写的前言:《我爱迪克》的面世,也标志着一种女性新生活的出现。
文中图片来自patrick Wymore/Amazon prime Video
翻译:李思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