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关妇科的记载非常早,流传后世的著作汗牛充栋,大约公元前1850年,古埃及就有《卡夫妇产科草纸》一书,大量的篇幅是介绍妇科病的,并有关于避孕的记载,用鳄鱼的粪便,在煮熟的植物汁里捣碎。那时,中国正处于有文字记载的第一个王朝夏朝。稍晚一点的,公元前1550年,古埃及《爱柏氏纸草纪事》是最详实的医学文集,也有关于避孕的原始方法,比如用小麦的种子熏子宫,喝药物,即用蔬菜、植物和酒混合而成的汁液。除了鳄鱼粪避孕外,大象粪也可以用来避孕。古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研制的100种药方里,大多数是关于堕胎的。古希腊的医生苏拉努斯堪《妇科学》记载,同房时候闭眼,屏住呼吸,完事后,剧烈打喷嚏,就能避孕。实际上,闭眼和屏住呼吸的原始方法,一直到2001年,国外还有不少妇女相信。古罗马医生沙浪诺著有《女性疾病四书》。
很多宗教法对避孕惩罚是很严厉的,避孕等同于杀人,甚至和行刺罪差不多。1896年,医学界著名的《柳叶刀》刊文说,避孕是违反生理学的罪恶。直到1966年,经过女权主义者桑格不断抗争,美国华盛顿才判定,婚姻中的避孕行为是合法的。怀孕和避孕,是女性身体受难史,横跨了几千年来,才有自由避孕的今天。子宫连接女性身体每一个部位,女性怀孕辐射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几千年的怀孕社会学,是女性子宫里隐藏着的文化史。
张羽的《只有医生知道》第二章里讲述的那个宫外孕的女生悲催故事,反复说明的是,没有绝对安全的安全期。而为什么到来了九十年代,中国大学生对安全期避孕深信不疑,因为社会上没有类似于《只有医生知道》这种怀孕社会学的大众读物。在这个意义上说,张羽是怀孕社会学的拓荒者,尽管她是无意识的,尽管她没有朝这个方向努力的明确目标,但她基本在揭示子宫里隐蔽的文化史,因为怀孕并非个体事件。正因为这部著作是无意识的、模糊的怀孕社会学著作,所以,很多方面浅尝辄止,比如在谈论妇科病现象时候,没有延伸,没有谈及这个时代的性问题;叙述宫外孕、子宫瘤等等疾病时,没有触及这个社会敏感的神经给女性带来无所不在的伤害;在探讨流产时,没有放大男人和女人人性的挣扎;在谈论医学伦理时,没有触及时代脆弱的体制。
但张羽的《只有医生知道》揭示了子宫里隐蔽的文化史,她是怀孕社会学拓荒者,这一点弥足珍贵。怀孕社会学需要医学、性学、人类学、文化学、法学、经济学、女性学、政治等领域,尤其是医学的广泛参与,我不知道,《只有医生知道》算不算一个怀孕社会学开端,后面是不是有一系列的大众读物陆续出炉。
翘首以盼,不仅仅给女人读,更要给男人读。